美景之美,在其忧伤。

——阿麦特·拉希姆城市的美,就在于新与旧的共存,既有古老泛黄的老照片,也有鲜艳明媚的新景色———包容旧的,接纳新的,美丽的城市都有这种风度。

  我曾向往过穿越时空,置身于三百年前的京城,体味最朴实的老北京,在茶未凉、言未尽之时认真地、近乎是虔诚地领略那番天子脚下之地的风骨。

  现在的北京,在我寥寥无几的记忆中,是那么厚重。夜并不静,竖耳倾听,满街的电子舞曲和流行音乐充盈耳廓,但这并不影响它独有的味道。它曾经歌舞升平、靡靡之音绕梁不绝,它也可以充满现代的迷醉,它的风度不允许它停滞不前。在火树银花、灯红酒绿的夜色中,它依然还存留着几许与生俱来的无上高贵和大气,引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就像是古筝通透明净的乐音之中突兀地加入钢琴的清凉圆润之声,仿佛洒落在地上的玻璃珠般轻盈跳跃,但依然悦耳动听。一如城市的风度:广博无匹,宽容至斯。它的包容比得上任何一位贤者的胸怀。

  车远去之后、隐隐轰鸣声之后是无限寂寥。新与旧,无限和谐。某种忧伤在紫禁城久远的影子里和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伴着怅然,时光流逝的对比悄悄流转。

  这座城市的美,便全在这种风度之中了。

  曾经在不经意间看了关于伊斯坦布尔的纪录片,然后就中了蛊一般爱上了这座城市。后来又看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罕·帕慕克叙述他故乡的 《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一书,更加爱上了这座城市。这是一座古老而又传奇的美丽城市。街巷之中随处可见棕色或者灰色的平顶水泥公寓,甚至有的水泥公寓还和一些破旧的木造屋并排而立;也有一些年代久远却依然奢靡华丽的有着高而窄的窗户和宽宽的屋檐的雅骊别墅,它们矗立在幽深的树丛之后,静静地绽放着无边的历史和时间赋予的魅力。还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高耸入云,低层的住宅玻璃幕墙反射的强光直刺双眼,远处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像一颗纯美无瑕的蓝宝石。新与旧的交融丝毫也不突兀,而让人感觉城市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种包容的美也是伊斯坦布尔的风度。

  就如洋溢着欧式风情的豪宅依然有宝蓝色或是白色的土耳其式圆顶,土耳其的地中海式园林也有独特的亚洲风情。城市的风度如此相似:无限的包容和新旧交融。

  因着这种风度,这座城市才会有独一无二的美。

  有人说时代在前进,社会也在进步,新的东西代替旧的东西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我却不以为然。

  在一座城市之中,旧的东西渐渐消失,而新的东西渐渐填补旧的空隙。在有新有旧之中,一种奇异而美丽的沧桑感缓缓淌入心底那条蜿蜒的河,突然间就生出一种因时光流逝却无法挽回而造成的忧伤,即使在城市最荒芜的角落,也能生出无限的美好。

  所以阿麦特·拉希姆说:“美景之美,在其忧伤。”

  一座城市具有了允许旧物存在,又能接纳新物的风度,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在流淌,无限忧伤,却无限美丽。

  想君思我锦衾薄———那些老旧的历史令我思念至斯,忧伤潮水般涌来,薄薄的锦衾抵不住忧伤的寒,城市就生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风度温暖我,忧伤就成了昨日的剪影,变成泛黄的照片,留在年代久远的影集里。于是只剩下城市的风度带给我的那种温暖。城市,因这种风度而美丽;美丽,也尽在这般风度之中,韵致无双。

(本文出自于山东理工大学报第三十二期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