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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香淡随风

——我与玉子先生

一直以来就喜欢搬弄点文字,发点无病的呻吟,感叹点天地辽阔时光荏苒啥的,自己哼哼自己听,也有夏日葡萄架下的悠闲自得与自我陶醉。但是,我一直不敢动笔写关于师长的文字。我太有数了,我根本把握不了,一者人生阅历太浅,二者我的诸多师长实在让我行止仰止。尤其是玉子先生,我几乎从来就没想过用我拙劣的文字描写她,不敢不敢,真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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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先生)

玉子是先生的网络自称,颇有仙风道骨的韵味,似乎从乐育堂走来,又有葛仙翁的风采。有时我觉得,玉子先生真的堪比赤松子,云里雾里的,有龙相。

玉子先生是我的老师,是我一直以来追随未辍的老师。冥冥之中,玉子先生总走在我的前边,我似乎总慢那么一拍,这倒更像师生的关系,亦步亦趋得紧。

玉子先生曾是淄博四中的老师,我曾是淄博四中的学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缘结已久。但很遗憾的是,我到四中的时候,玉子先生其实已经离开了,没有缘分听玉子先生讲授中学的华章美文。当我也当了老师,我面对学生讲授《蒹葭》、《滕王阁序》、《孔雀东南飞》时,我不自觉地想,玉子先生会如何讲出蒹葭白茫茫的相思,滕王高阁的少年得志,孔雀东南飞的忧伤与哀怨。

淄博四中的操场边上有两棵硕大的洋槐,这是我对母校最深刻的记忆。不知是先有了槐树后有校园,还是先有了校园后有槐树,总之,天缘巧合就有两棵槐树长在四中的校园中。槐树,后来我才知道,在古代文化中是人才的象征,至于这里面有什么样的故事与联系,我也从来没有深究。这两棵槐树在玉子先生就职四中时就站在那儿,在一个秋天的午后它们目送玉子先生离开。这两棵槐树在一九九四年的秋天站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等我到来,三年后也是一个秋天又送我离开。这两棵老槐树庇佑着四中莘莘学子,像极了如玉子先生一样的四中的老师们,春季花开散发芬芳,夏日浓阴遮阳祛暑,秋日叶落静默如哲理诗,冬日遒劲的树枝直指苍穹傲骨斗霜雪。我喜欢徘徊在那两棵树下,我想玉子先生大概也从这树下走过,只是不确定她是不是如我一样仰头看过枝叶间透过的眩晕的阳光。

(2019年玉子受邀回淄博四中参加90周年校庆)

在淄博四中的校园里,留下了玉子先生的足迹,留下了淡淡的杏花香。我没见过年轻时的玉子先生,也想象不出那个年轻的女子是如何在讲台上讲授深奥的古文和优美的诗歌,是用什么样的嗓音吟诵出《归去来兮》的遥远绝响。那对我是种遗憾,对我的学弟学妹大概也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

缘分这东西,奇怪得很,草蛇灰线,时隐时现。不攀缘,不抱怨,好好活着,总能培养出善缘。玉子先生早就在淄博师专的校园等我了。我觉得,这不是自作多情,后来的师生情也证明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更何况玉子先生本身就是个多情之人,多情之人往往都不以别人的自作多情为自作多情。玉子先生的骀荡春风在师专的讲台上缓缓送来,听先生讲写作,听先生讲电影,听先生讲教学。先生如一泓清泉,汩汩喷涌,又缓缓流淌成蜿蜒的小溪伴我青春成长。先生如一轮明月,高悬天空,银光遍撒描绘了玄妙的文学梦想。

(作者2001年与母校师生合照,后排右二为作者,前排左四是玉子)

我可能不是个标准的好学生,高中时喜欢光临冰峰书社,大学时喜欢泡在图书馆。玉子先生的课,我也翘过。不过真不记得先生是不是批评过我,大概大学的老师都是这样的,更何况玉子这样赤松子一般的人物。玉子先生的课,慷慨激昂,有大浪排空的气势,有云涛怒卷岩崖危的姿态。这样的课堂是绝不敢睡觉的,也不可能睡着。先生讲授的知识像俄罗斯方块一般在脑子里积累,真有点觉得吃不消,课后总是满当当的一脑子,总得绕着操场转几圈才能消化掉。现在想来,那么密集的知识轰炸,先生的知识储备得何其丰富。先生的课不适宜睡觉,我有时又想补补昨晚浪费在张贤亮、贾平凹、霍达身上的睡眠,于是就偷儿一般地翘课了。幸喜先生不与我一般见识。

时光做旧了三维的空间,拉伸了记忆的维度。大学毕业后,我也为人师,且一做就是二十年。有很多次,我会想起先生的教诲,也经常与相熟的同窗谈起玉子先生气势恢宏的课堂教学,真的是感慨不已。几年的讲台站下来,讲授的内容越来越熟悉,教课几乎完全成了体力劳动,几乎不用备课就可以从头讲到尾,对工作对未来似乎看透了,也看开了,人越来越没精神,回忆起先生的教学,对先生那种热情饱满的教风更是钦佩不已。一个女子,把青春与美丽都献给了讲台,把热情与温度都分给了学生,用自己的光芒点亮了无数双眼睛,用自己的声音成就了千万个梦想。很想念先生,但是似乎缘分断在了毕业的那个秋天,且一断就是二十年。

我,终于耐不住备课本的寂寞,拍了拍袖口的粉笔灰,最后摸了摸教室的锁头,挥挥衣袖别了校园。

(作者2023年与玉子及张玉霞讲坛淄川分坛骨干成员合照)

这次离别恰好成就了我和玉子先生的重逢。我离开校园后,做了律师。实在记不得是在何种机缘下,加了玉子先生的微信好友。大概是同熟的某个朋友,抑或是过去的同窗,再或者是什么也说不清了。总之,我的微信好友里有了玉子先生。像我这样的劣徒是不大敢直接和老师交流沟通的,只敢在夜深人静,写完第二天的代理意见,揉搓一下疲惫的双眼,浑身疲倦地靠在床头看先生的朋友圈以驱散困乏。我发现先生似乎越活越年轻了,岁月没有拿走她的热情与活力,反而赐予了她更多的内涵与修养。先生不知自何时起,加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有全国影响的学会,并在其中担任重要职务,还创办了“张玉霞讲坛”“张玉霞育人名人工作室”一系列教育文化讲坛。

再次和先生相见是在我一个朋友的茶舍。那天,我在张店处理完顾问单位的事务,驱车赶回淄川,提前一个小时到了茶舍,和朋友沟通了我和玉子先生的关系,请他安排个安静的所在。

先生电话询问:恩学,是路边的这所么?

老师,您再往前走大约一百米,我在路边等您。

相见,很平常,如昨天刚刚分别。

二十年的间隔,那么多的风雨,沧桑了多少人的面孔。二十年的轮回,那么多的波澜动荡,动摇了多少人的信念。我有点惶恐,有点不安,我怕陌生,我怕尴尬,我对二十年一成不变的生活没有信心。然而,先生几句话就抚平了我内心的褶皱。

一壶普洱茶安安静静地卧在我和先生之间。我觉得我更像货架上的茶饼,而先生更像冲泡开的茶汤,一个尤欠唤醒,一个舒展暖香。我就奇怪了,时间似乎忘记了先生,样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依旧那么亮堂,茶舍瞬间就变成了讲坛,桌上茶烟袅袅,耳边伦音流淌。先生说了自己的近况,讲了退休后要在淄川老家做点事,希望赋予淄川文化新的光芒。我简述了自己改行的心理路程,讲了一下近况,表达了自己希望与先生一起为淄川文化做点事的想法。先生依然像过去那样,似乎永远是沸腾的,胸怀永远那么宽广,没有任何拒绝,没有任何思量,毫不犹豫地接纳了。

(作者与张玉霞讲坛部分成员论坛交流)

一下子,我觉得自己有人疼了。

有个人在前面走,还能带着自己一起走,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年龄越大越难听见教诲,听见的都是虚套的赞扬,赞扬让我麻木,教诲使人成长。再遇玉子先生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也许是我夜读《金刚经》的报偿。感谢那不知名的力量,缘断缘续,却总因善良而久长。



作者简介



刘恩学,1978年出生,祖籍淄川,毕业于淄博学院(现为山东理工大学)中文系,进修于山东理工大中文系,均师从张玉霞教授;任教淄川第一中学二十年,现为民商法执业律师,张玉霞讲坛法律顾问。为人敦厚淳朴,喜饮茶不善酒,爱读书偶写文,愿交天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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