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喜欢各种植物和花。小时候每本书里都会夹着植物标本,看到那些失去水分后的薄薄叶片和花朵静静地躺在那里。我会激动地欣赏半天,仿佛它们的灵魂还附着在那些标本上。以前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将那里形形色色的植物叶片和花朵采摘回来,总是想尽各种方法留住它们的美。只是后来发现,做植物标本并不是留存美的最住方式,失去了水分的植物,只是一片干枯憔悴不再鲜活的叶瓣。后来我找到了另外一种方式——用摄影将那些美好的植物留住,留在永恒的定格中。

去年的夏天来得颇晚,可早已耐不住寂寞的花儿在春姑娘的盛情邀请下竞相开放。园中的夏花绚烂得让人心醉,走到哪里,似乎都有朋友在向我热情地打招呼,即使一个人在公园中信步闲庭,也丝毫不会觉得孤单。那些树和花都是我的朋友。我用镜头和他们对话,我用心贴近这一个夏天。

走过拐角,看到一朵从爬山虎丛中探出笑脸来的牵牛花,残破的花颜不卑不亢,努力地绽放着自己的生命,不知怎么,竟恍然,有些泪眼朦胧。

我突然想起了2012年高考,贵州省遂义市的一个农家女孩肖丽,在身患癌症、高位截肢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走进一个人的考场并考出超出贵州省文科一本线的好成绩,被网友称为“最坚强的高考女孩”77日,病床上的手捧贵州大学的慰问金,苍白瘦削的险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肖丽来说,这也是准录取通知书。8月27日,她因癌症恶化抢救无效去世。她在三年前被诊断为骨,两年前左腿高位截瘫,但坚强的肖丽没有放弃追求大学的梦想,一直坚信自已能够创造奇迹,并顽强地与抗争。对她来说,生命的意义就是怎样快乐而充实地度过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是与时间赛跑。而我们无论如何在世上挣扎奋斗,总还有几十年光阴,可对她而言所知道的也只是有限的十八年而已。

再看眼前的牵牛花,彼时正是中午时分,并不是它开得最明艳的时刻,被炽热的阳光一烤,它羞怯地倦缩起花蕊,似乎在躲避着某种无可逃避的命运。牵牛花的花期不长,每一朵能在枝头绽放的时日并不多,但它的生命却依然旺盛,在哪里都能生长;所到之处,即使今年枯萎,明年它依然会生长出兴,顽强得让人怜惜。在它身上,丝毫没有名贵花种的娇气,完全的草根一族,拼搏奋斗只自已

桂花是中国传统十大名花之一,集绿化、美化、香化于一体。桂花自古就深受中国人的喜爱,被视为传统名花,桂花清可绝尘,浓可远溢,堪称一绝。尤其是仲秋时节,丛桂星星点点缀满枝头,夜静月圆之际,饮一杯清茶院中赏桂,陈香扑鼻,仿佛蟾宫仙境。在奶妈家的小院里有棵树干歪斜的桂花,每次花开得极繁盛,尽管树皮粗糙相貌丑陋,但丝毫不影响它的香甜。它也有它的执着,即使没有笔直的躯干,它依然浓烈地盛开,就像脚的芭蕾。世界,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打开,与命运无关。我们都经过同一个春天,走进到一个夏天,走同一个秋天

中国历来的咏花诗词中,咏桂之作的数量颇为可观。“冰清玉洁在月宫,白衣如雪展素容。妙手若得采一枝,香入翰墨情更浓。”只是一阵秋日的狂风吹过,桂花便纷纷扬扬随风坠落。看到的是一地金黄的落花。明知不必感伤,可依然忍不住感怀万千。这美丽的花在枝头上,经历了一个秋天,终于走进了生命的冬天。无论如何璀璨不过是过眼云烟,风一过便跌入红尘稍纵即逝,那些落花似乎也在深切地告诉我,我飘落在你的脚下,只为摸你的前行,枝头上盛开的昨日,我镌刻在叶脉里,你听到我一字一句的心声了吗?前生在枝头上遥望,今生在泥土相拥,哪怕生命只在朝夕也甘之如饴。

开在巷陌的野花,或许是被风带来的种子,它生长在路边,娇嫩得不胜清风的吹拂,但它不做作,清丽而不肤浅。娇美而不妖烧,它随风摇动,好似在说: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是风的信使;我是夏日的一抹倒影;我是春天遗落的一粒种子,尽管我错过了一个季节,但没人能阻挡我活成我想活的样子。

这是我见过最容易被风带走的野花,几乎在草丛中、水塘边,都能见到它的身影,但你几乎看不见它的叶子在哪里。它埋首在其他植物的领地,依然不忘探出头来给个璀璨的笑脸。它或许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植物吧。命运虽漂浮不定,却并不低贱。这些野花我几乎叫不出名字,却并不妨碍我喜欢它们。我喜欢没有任何娇气的花,甚至讨厌呆在花盆里接受别人浇灌、长得又大又漂亮的花。我欣赏那些自然生长的花。它们不依靠别人的施舍与灌溉,不依靠他人给予的养分,依然长得清丽出尘。这种野花的美,不靠任何修饰,只能在大自然中看到。我也讨厌园休中修剪得整齐划一的植物,被园丁辛勤的手变换出不同的模样来,但那只是形式的美感,却失去了天然的本真。

这些野花就像大自然的精灵一般,述说着自己不平凡的一生:不要问我的名字,我只是一朵野花,夏天是我的名字,春天是我的名字,风儿是我的名字;我静静长在无人的角落,并不打扰任何人的春天。即使让我独自盛开,也不觉得孤单;绿色是我的嫁衣,天地是我的床和被子,种子是我漂泊的行李;我不为美丽而活着,只为曾这样灿烂盛开过而满足。

站在园中,我闻着花或浓或淡的香味,听着花的低语,留下花的倩影。我想为它们的故事唱一曲清歌,又恐惊扰到它们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