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吴文俊院士(2014年5月15日摄)。新华社记者 金立旺 摄
将吴文俊称为中国数学界的“泰山北斗”也不为过。
1956年,他就与华罗庚、钱学森一起获得首届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2001年,他又和袁隆平一起站上首届国家最高科技奖的领奖台。
作为中国最具国际影响的数学家之一,他提出的“吴公式”“吴方法”具有极强的独创性,成就泽被至今,甚至激发了人工智能领域的跨越。
今年9月17日,吴文俊被授予“人民科学家”国家荣誉称号。
1955年,吴文俊在中科院数学所作拓扑学的学术报告。新华社发
开辟数学一方新天地
1234567……普通人看来再平凡不过的数字,在吴文俊眼中却如此美妙,值得用一辈子求索其中之“道”。
拓扑学被称为“现代数学的女王”。上世纪50年代前后,吴文俊由繁化简、由难变易,提出“吴示性类”“吴公式”等。他的工作承前启后,为拓扑学开辟了新天地,令国际数学界瞩目。
“对纤维丛示性类的研究作出了划时代的贡献。”数学大师陈省身这样称赞吴文俊。
吴文俊不满足于此,他又开启了新的学术生涯:研究数学机械化。上世纪70年代后期,他提出用计算机证明几何定理的“吴方法”,开辟了近代数学史上的第一个由中国人原创的研究领域。
这一方法后来被用于解决曲面拼接、计算机视觉等多个高技术领域核心问题,在国际上引发了一场关于几何定理机器证明研究与应用的高潮。
1982年,美国人工智能协会主席布莱索等知名科学家联名致信中国当时主管科技工作的领导人,赞扬吴文俊“独自使中国在该领域进入国际领先地位”。
2006年,年近九旬的吴文俊凭借“对数学机械化这一新兴交叉学科的贡献”获得邵逸夫数学奖。评奖委员会这样评论他的获奖工作:展示了数学的广度,为未来的数学家们树立了新的榜样。
“应该出题目给人家做”
数学是自然科学的基础,也是重大技术创新发展的基础。今天的中国,越来越认识到数学这样的基础学科的重要性,也越来越重视原创的价值。
吴文俊是先行者。
上世纪70年代,《数学学报》发表了一篇署名“顾今用”的文章,对中西方的数学发展进行深入比较,精辟独到地论述了中国古代数学的世界意义。
“顾今用”是吴文俊的笔名。正如这一笔名所预示的,吴文俊逐步开拓出一个“古为今用”的数学原创领域。
他曾对人回忆:我们往往花很大力气从事对某种猜测的研究,但对这个猜测证明也好,推进也罢,无非是做好了老师的题目,仍然跟在别人后面。
“不管谁提出来好的问题,我们都应想办法对其有所贡献,但是不能止步于此。我们应该出题目给人家做,这个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吴文俊说。
他的学生、中科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研究员高小山1988年曾赴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后者是美国人工智能研究的主要中心之一。高小山回忆,在与一众知名学者交谈时,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吴是真正有创新性的学者。还有人对高小山说:你来美国不是学习别人东西的,而是带着中国人的方法来的。
中科院院士、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原院长郭雷曾撰文回忆,作为享有盛誉的数学家,吴文俊对中国数学的发展有独到见解,“他认为,中国数学最重要的是要开创属于我们自己的研究领域,创立自己的研究方法,提出自己的研究问题。”
这是吴文俊院士(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一辈子就是在做学问
2017年5月,吴文俊辞世。北京八宝山,千余人静静排着长队,为他送上最后一程。
在身边人的眼中,吴文俊虽年事已高却“永远不老”。中国科技馆原馆长王渝生回忆,吴文俊总是笑眯眯的,1980年首届全国数学史会议后,60多岁的他背一个背包,同大家一起去天池游览,一路讨论数学史问题,十分尽兴。
吴文俊的学生们回忆,先生在工作之余也有一些小爱好,比如爱看武侠小说,比如90岁高龄时还经常一个人逛逛书店、电影院,偶尔还自己坐车去中关村的知春路喝咖啡。
“永远不老”的背后,是徜徉在数学王国中的纯粹。
上世纪80年代,吴文俊的一位学生在中科院图书馆和国家图书馆借了大量数学专业书,发现几乎每一本书的借书卡后面,都留有吴文俊的名字。
许多人评价,吴文俊“一辈子就是在做学问,一心一意做学问”。他公认有两个突出特点:一是非常勤奋、非常刻苦;二是非常放得开,为人豁达,不受私利困扰。
获得国家最高科技奖后,各种活动邀约不断,吴文俊公开说:“我是数学家、科学家,不想当社会活动家。”
“做研究不要自以为聪明,总是想些怪招,要实事求是,踏踏实实。功夫不到,哪里会有什么灵感?”吴文俊生前接受采访表示。
他也曾说:“我们是踩在许多老师、朋友和整个社会的肩膀上才上升了一段。应当怎么样回报老师、朋友和整个社会呢?我想,只有让人踩在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