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故道
中教2303杨依超
奔腾的黄河,从青藏高原流出,一路颠簸,过黄土高原,携万于泥沙,在中原地区的平原上沉淀。历史多变,岁月难知。她在孕育了北方地区人民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改道,给勤劳踏实的黄河故道的农民带来过无尽的灾难。而我的故乡,便在那片曾经改过道的平原上。
在鲁豫皖的交界处,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村落,而每个小村落似乎都有自己的小河。即使没有,也有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在雨天,那些河床便发挥了它的功用。这些小河或是干涸的河床都与一条很大很大的河流有关,那条大河,是被黄河遗弃掉的。曾经她的名字叫黄河,但现在,她改了名字,被人们称为黄河故道,这或许不是她想拥有的名字,但世界就是这样,喊她黄河故道这个名字的人多了,她便也忘却了自己的曾经,随着人们一起称自己为“黄河故道”
幼时的黄河故道有松软的掺着水的泥土和一群打闹的孩子。近岸的水中生长着一片又一片的芦苇。春天,它们是青的;夏天,它们是绿的;秋天,它们是黄的;冬天,它们是白的。在夏天,我与几个玩伴鼓足了勇气到河里去折芦苇,那时的我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即使近岸的水直达脖颈,我们也敢走进河里去折一枝芦苇。我常常佩服自己小时候的勇敢,那时候的自己似乎天不怕地不怕,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好像那时候的自己,即使面对雪山崩塌,即使面临河流决堤,仍然坚信自己的锐气能填补山海。相反的是,随着自己的年龄渐长,当与懵懂的自己告别时,我反而不敢下水去折一枝芦苇。我总会考虑很多,如果衣服湿了怎么办?如果水草缠绕自己的脚踝怎么办?固然会有危险,凡事不能简单,简单容易之事往往藏着让人难以意料的弊端。当然,许多事情在很多时候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复杂、那么危险仍然记得雨后的河边,当我与几个玩伴十分开心地踩着雨后松软的泥土时,孙硕突然陷入了泥潭。雨后河边的泥土就是这样,表面祥和安静,但实际上,长时间的安静才是可怕的,长久的缄默往往是为了一瞬间巨大的爆发做准备。泥潭包裹着孙硕下半身,我们当中最机敏的黄畅大声喊道:“快去救孙硕!”孙硕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大的那个,平日里我们都认他为“孩子王”,但在此刻,他作为“孩子王”的架子全无,只剩下拼命求救的声音:“快快快,快救我!”
但当我们几个靠近时,泥潭已经不管是何人了,彻底疯狂。当我们靠近时,我们几个的腿也陷进去了。我们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明明是出于好心,结果让自己也陷入泥潭之中。“快往反方向跑!”机敏的黄畅大声喊道。本来是一个人的绝境,这下彻底演变成了每个人的绝境。那现在能怎么办,只能尽力向外围冲了。绝境是激发人动力的最佳方式,当还有希望时,便会抱有侥幸,当面临真正的绝境时,每个人便会用尽全身力气去解救自己。我已忘却了我们是怎样一步一步脱离泥窝的,只是记得那时每个人都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彼时的幼童不清楚当时面临的危险境地。我们互相看着各自狼狈的样子,都“呵呵”地笑出了声。随后,一群孩子跑向干净而低浅的河溪中清洗自己浑身的泥巴,同时也清洗自己的衣服。在炎热的盛夏,微风中带着些许燥热。我们把衣物洗完穿上,但是仍旧不敢回家,至少要等太阳把我们身体、头发与衣服上的水蒸干。如果家长看到衣服湿了,一顿骂是少不了的。于是,一群幼童坐在盛夏的太阳下,坐在清清的河流边,聊着刚刚的情形中谁出的洋相最多,谁的功劳最大,谁的凉鞋陷进去再也找不见了……..
回忆是杯浓茶,初尝解渴,然后苦涩,最终回甘。当自己深陷回忆中时,我们本身也难以分清我们回忆的是回忆本身还是回忆中的人与物。岁月斑驳了白墙,让白色的墙渐渐发灰,产生了几处裂纹。人不能同时拥有对彼时的感受与对彼时的感慨,但当时的我们都太无知了。
当风吹过春夏秋冬,由暖入凉,抬头望向天空,才发觉,原来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可我明明觉得儿时的嬉戏打闹还是几天前的事情。
再到黄河故道,自己已经19岁了。在岸边向西望去,水面在残阳的苍凉中波光泛动,那一艘许久不用的渔船已经褪去了漆色。夕阳,把远处的天染成红晕,仿佛喝醉了酒,醉醺醺地在诉说着它这些年的经历。美中不足的是,即将沉沦于夜色的夕阳被破败不堪的渔船挡住。可是,夕阳就是夕阳,它不会因被挡住而失去它的颜色。深秋的芦苇荡在冰凉的秋风中泛动着、摇动着,细细碎碎地将夕阳的余晖拨得离乱,可是夕阳又怎么会在乎呢?它是睿智的沉思者,在长久的安静中,回忆着一天的轨迹。它现在的名字叫作夕阳,但是不是每时每刻都是夕阳,它的一天多变而充足,从晨曦的微光,再到中午散发的强光,从东到西,缓缓且漫漫,悠长又丰盈。或许这夕阳收尽了余晖与苍凉,这时它想起自己的每一步,它发现,原来自己的每一步都足以丰盈余生,散发岁月甜香。
我的思绪被这抹天地间仅存的光亮越拉越长,直至这光亮渐渐消逝,夜色笼罩芦苇荡。黄畅提醒我还和故追作别了,而我依依不舍地指着那块曾经玩耍的地方,黄畅拍拍我的肩膀,笑嘻嘻地回忆着那时孙硕的“惨状”,两个人“扑哧”笑出了声。故地常有,人难再。秋冬之交的夜风是如此的冰凉,最后一抹余晖也与我告别。念旧总是这样,我们会把回忆寄托在春花秋月、莺鸟蝉鸣上,但是,那不值得我们回忆,只不过是和我们有关罢了。夕阳,它在夜色中,估计已经将回忆遗忘,因为第二天的清晨,它将以朝阳的身份出现。也或许它没有遗忘,它应当是把回忆珍藏起来,在梦里酣睡并品哑着曾经的失望与希望,然后在清晨整理着装,迈向远方。
编辑:王一诺
初审:徐俊君 贺晓萌
审核:李乐乐
终审:刘晓东